华语乐坛,快被抖音神曲“逼疯”了
玩个游戏先。 能忍住不唱出下一句就算你赢。 “我们一起学猫叫,___________”“爱你孤身走暗巷,___________”“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,___________”“听我说谢谢你,___________”就算你从不是短视频平台的用户,也没有特意去找完整版来听,这些短视频“神曲”在公交、地铁、出租车上照样无孔不入,让人无路可逃。 大脑被模型的旋律搅动着,每一首都是能在脑海里托马斯全旋让人根本停不下来的程度。 独属于这个时代的音乐记忆,正被短视频“神曲”重塑着。 1去年,腾讯音乐公布了“2021年度十大热歌”,其中不乏从短视频平台走出来的《白月光与朱砂痣》、《浪子闲话》、《千千万万》等歌曲。虽然你可能从未听过这些歌曲的名字,但歌词和旋律必定耳熟能详——“如果世间万物能跨越能相爱,也能成全云与海” “这是千千万万、万万千千个日夜,是我对你说不尽的思念” 榜单一出,有网友抨击华语乐坛在“开倒车”,“这种要歌词没歌词,要旋律没旋律的歌是怎么火起来的?” 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,各大综艺和晚会在艰难求生中,为了拥有更大的观众群体,不是翻唱金曲,就是改编神曲。 《时光音乐会》,东北汉子汪苏泷把《郎的诱惑》唱成了台湾小清新;《乐队的夏天》,白皮书乐队把《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》唱出了一个超能力者在异域风情的赛博城市穿梭的既视感;还有凤凰传奇改编的《海底》,愣是唱得人把已经埋到一半的心叫起来舞了一曲。 云音乐凤凰传奇版《海底》评论区为了娱乐观众,策划们总能找到新乐子,另一边的音乐人却是叫苦不迭。 老炮或主流音乐人不理解,为什么人们能喜欢“粗制滥造”的音乐,他们“审美堪忧”,还有人在忧叹,华语乐坛“完了”—— 郑钧说:排行榜上的歌,真的听不下去了。 杨坤说:音乐倒退了不止十年。是我们没有好歌吗?就内地而言,今年宝刀不老的崔健拿下了金曲奖的最佳男歌手,华语Diva之光袁娅维入围了最佳女歌手,一众几乎没在主流综艺和平台出现过的小众音乐人,也有入围最佳华语专辑、作曲人等奖项…… 叫好的却难叫座,为什么“神曲”却在名利双收?2旋律侵入大脑,并非短视频时代的专属体验。“神曲”一词的前身,还是如今看来略显朴素的“网络歌曲”。2004年开始,以《老鼠爱大米》为代表,这首只用了一晚创作出的歌曲,让词曲作者及演唱者杨臣刚成了首位登上春晚舞台的网络歌手。2010年,龚琳娜的《忐忑》横空出世,这也是“神曲”一词流行的真正开始。现象级“神曲”更是能跨文化、跨国界。鸟叔的《江南style》,就上榜了2012年中国网络神曲排行榜。但为什么又尤其是近几年,神曲“出生率”呈指数级上升? 其中不可忽视的因素在于,短视频平台的崛起与推动。 短视频时代,音乐市场的主导权从唱片公司转到了数字平台和新媒体软件,制作音乐的门槛降低,“草根”被了赋予颠覆市场的机会。 想做好的音乐,很难;但想让一段音乐被更多人听见,的确变得简单了。 全网播放量达6.9亿的《学猫叫》的幕后推手杨俊龙说,这首歌上线的第一周,只有2000人用它当背景音乐,“是一个不太乐观的状况”。 为了挽救颓势,他选出了当时在平台上火爆的手势舞做成模板,交给不同级别的KOL们分时段发布,让看客们认定了这是一波新潮流,最后促成了现象级的传播。 而这些“短平快”的洗脑旋律,为什么又能让人“上头”得格外快呢? 神经学家奥利弗·赛克斯曾提出“耳朵虫(earworm)”原理:大脑的精神活动模式不是一成不变的,一些音乐片段对大脑来说具有特别的吸引力,就像皮肤上有刺痒,越挠越痒,让人情不自禁分配更多注意力。 从音乐传播层面,想要“耳朵虫”发挥最大效用,一是要有不断重复的节奏,二是让音乐与画面相结合,三是场景化。 最近世界杯的主题曲《tukohtaka》,“嘟咕嘟咕嘟哒哒”节奏和歌词不断重复,魔性上头,一旦听过就很难不记住。第一次听:这是在干嘛?第二次听:怎么有点想跳舞?第三次听:行了我来唱吧。 让音乐与画面相结合,是短视频平台的长项。 2010年的世界杯主题曲《wakawaka》最近翻红,就是因为旋律被配上了简单易学的舞蹈动作。视听结合带来的刺激,远比只听歌曲要更多元生动,也更难忘。 重复的节奏让人脑不得不分配注意力,画面辅助使人对音乐的记忆加强,人们会不经意间想起听这首歌曲时自己所处的场景,于是“神曲”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。 最后,短视频的平民与多元,创造了一个新型的社交环境。 一条有趣的视频促使来自不同地域、不同文化的人争相模仿,基于同样背景音乐或热梗的内容就得到了指数级的传播。 “拴q哥”唱的船歌,发音清奇,旋律好记,所以适配度广,也一度成了网友们各类视频的bgm。在分享中,人们放下戒备感受与人联结的乐趣。一个人的上头是独自快乐,一群人的上头就是群体感染。 沉浸式的推送体验、非中心化的传播模式,让听众不自觉地加入一场“音乐传播”狂欢;视觉与听觉同时被吸引,在简单易得的反馈中收获快感,“神曲”在短视频时代层出不穷,也就不足为奇。 3《圆桌派》一场关于“何为雅?何为俗?”的讨论中,《读库》主编张立宪说:“以前银行在培训新员工识别假币的能力时,会让他们大量地接触真钞,上班的8个小时不停地摸真钱。 “真钱摸得久了,遇到假钱,一下就会觉得不舒服。” 有人以此类推人们对“美”的看法: 如果一直接触的是自认为“具有艺术价值”的作品,那对于那些“不够美好”的作品,则可能会接受无能。 很多人深信不疑,“自己曾经历过的才是足够好的音乐时代”。顺便嫌弃网络歌曲low,艺术性不强。 事实上,在健康的乐坛环境中,雅俗可以共赏,它们从来不是相互博弈的局面。 比起追忆“最好的音乐时代”,渴求“天降紫微星”拯救华语乐坛,身处短视频时代的我们,或许更需要意识到—— 听众不是冰冷的算法机制接收器,创作者也不该低估了大众的审美能力。 作为听众,可以有不被“劣币”重塑审美的认知,同时也要允许其阶段性的存在。 与此同时,我们还需要足够多坚定的音乐人,抱着为世界创造美好的愿景,用多样的音乐表达打动人心。 Adele曾公开分享,自己拒绝了团队让她进军Tiktok、吸引年轻人的提议,“如果每个人都为TikTok做音乐,那谁来为我这一代人做音乐?” 罗兰巴特在《作者之死》中说到,“读者的重生要以作者的死亡为代价。” 而音乐,亦是如此。 听众与创作者塑造音乐价值与意义,我们需要共谋“最好的时代”。